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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學，這個令無數人追逐的繆斯女神，她在中國的發展和成熟，離不開《收獲》雜志。今年，《收獲》已誕生瞭一個甲子，刊登的無數個文學作品中反映出新時期文學的全部歷程，反映瞭中國當代文學的探索蛻變。當寫作不僅僅作為人類自我認識的一條小徑，它同時也參與瞭自我塑造以及記錄社會的過程。《收獲》從創刊伊始，編輯部就一直在上海工作，上海作協小院裡的《收獲》編輯部是許多作傢常常會去坐坐的地方，也是許多作傢和文學愛好者們心中的聖地。今天下午，來自五湖四海的作傢們就要來聊聊自己與《收獲》60年的故事。 上海作傢因為地理原因，與《收獲》的心靈距離更為接近，他們在《收獲》上的收獲，有的因為編輯的一兩句話而開始瞭不一樣的一段寫作體驗，有的因為《收獲》的寬容多元而心生感激。每次《收獲》的肯定對他們而言，都是一次次的自我突破。 意味自己“隆重出場” 上海作傢協會的小院，是這座城市的文學象征，順小樓的大理石臺階拾級而上，《收獲》與《上海文學》毗鄰而居，爬山虎綠葉在墻上繞得密密匝匝，陽光爬上《收獲》編輯部的辦公桌，也閃耀在《上海文學》窗欞上。《上海文學》執行主編金宇澄回憶，上世紀90年代初他在《收獲》發表瞭五六部小說，“想到《收獲》，自然會想到文學，這本雜志代表瞭中國文學的重要歷史。”自少年時代，金宇澄就知曉《收獲》雜志，直至60歲，他最重要的小說《繁花》發表在《收獲》，《收獲》於他，亦師亦友。 “《繁花》是在《收獲》增刊面世的，一次性發表如此大的篇幅、並不出自名傢的長篇，需要編者的眼光，更需要決斷，編輯肖元敏看稿後即對我說，主編程永新已經決定，配兩篇評論一起刊發，這樣的專業精神，令人感佩。”等待發表的半年，也是金宇澄反復修訂這部小說的半年，他非常慶幸有這樣的等待期，可以把小說打磨得更好，“在《收獲》發表作品，意味著自己‘隆重出場’的時刻，作者的自我感受往往如此。” 金宇澄新作《回望》的產生，也和《收獲》有千絲萬縷的關系，“老主編李小林老師當時看瞭我在《生活月刊》的一篇回憶父親片段，特意找到我說：‘你爸爸的事肯定有很多故事可以寫，即使再長也沒關系，你給《收獲》寫吧。’”如果李小林不說，也許金宇澄的《回望》直至最後成型，也不會是那樣的狀態，“是《收獲》給予的力量，原本或許我沒成書的念頭，也許寫一點就松懈瞭，李老師這話激勵瞭我。”金宇澄說，看到《回望》這本書，常會想到李小林老師，“與很多作者一樣，看到《收獲》，會想起這本雜志的編者，我自己也是一個編輯，和《收獲》一墻之隔，很多年陪伴《收獲》，在我也將面臨退休的時刻，我更覺得《收獲》編者的包容，氣魄，嚴謹，敏感，都是文學編輯應該學習的。” 也是源自《收獲》編輯鐘紅明的一句話，金宇澄才有瞭為《繁花》繪插圖的佳話。《收獲》（秋冬卷）即將發表期間，上海文藝出版社也準備出單行本，《收獲》責任編輯鐘紅明對金宇澄說：“單行本除瞭地圖，再配一些照片如何？”金宇澄覺得不妥。鐘紅明說：“那麼你能畫地圖，不如再畫一些插圖？”這話點亮瞭金宇澄繪圖的熱情，單行本除四幅地圖之外，增加瞭16幅插圖——“如果沒有鐘老師短短一句話的提議，我也許至今都不會畫插圖。”“以至於我後來寫什麼文字都想配圖，完全是因為聽瞭鐘紅明一句話。” 金宇澄記得，一墻之隔的《收獲》辦公室，在十幾年前的“最美辦公室”評選中，獲得瞭“上海最美辦公室”的稱號，這或許是一種巧合，“李小林老師的301辦公室，東南角外墻，有一棵年歲悠長的木香，每年4月開滿黃色的小花，星星點點，香氣若有若無。從窗邊透過樹影眺望外景，確實是最美好的。 可以和編輯們辯論 上海作傢協會副主席陳村常常在作協食堂裡經常碰見《收獲》編輯部的每一位編輯，與他們幾乎都熟悉，“《收獲》編輯人數不多，神秘，低調。他們影響社會的方式就是編稿子，出雜志。”但寥寥這幾位編輯總能夠組到最好的作傢最好的稿子，總是在關註文學的進展，與整個社會進程緊密相連，關註年輕人，總能把每一代人中的最好的那些作傢挑出來，作傢也願意給《收獲》退稿的優先權，所以《收獲》是中國當代文學史的簡寫本。 令陳村尤為感慨的是，《收獲》編輯們把作傢們以前的手寫稿，一封封都退還給作者，在那些沒有電腦備份的過去時日裡，如此作為難能可貴，編輯部積稿如山，寄回手稿給編輯增添瞭巨大的工作量。手稿上，還能看見淡淡的鉛筆劃過的痕跡，陳村說，當年，作者可以循著這些鉛筆痕跡，找編輯把疑問解釋清楚。在《收獲》作者是可以和編輯們辯論的，有許多編輯部改你沒商量，收獲的編輯們會和作者討論，某個地方某個人物能夠怎麼樣，如果他覺得有道理，就會把那道淡淡的鉛筆痕跡擦去。“他們處理稿件就當自己的作品，或者就像當自己的孩子一樣，從他們身上可以看到職業的光輝，以此為自己的事業和使命的編輯。” 在《收獲》上陳村發表的第一個作品是寫於1984年5月的虛構作品《給兒子》，一個小小的短篇，可當時嚴格的編輯還要求修改，陳村不願意：“那麼短的文章，還改啥呀！”果然，尊重作者的編輯就尊重瞭作者的意見，不再作改動。 陳村在收獲上共發表過6篇小說，其中包括長中短篇，除瞭《給兒子》，依次為《他們》《象》《最後一個殘疾人》《臨終關懷》《鮮花和》。“李小林老師可認真瞭，出瞭大樣還要看，找到錯別字就很高興。” 關註年輕作傢成長 1987年，在中國當代文學史上是一個重要的年份，那年《收獲》的第五期推出瞭“先鋒作品專號”，震動文學界。專號集中刊登瞭一批青年作傢具探索性的作品：《極地之側》（洪峰）、《四月三日事件》（餘華）、《1934年的逃亡》（蘇童）、《信使之函》（孫甘露）、《上下都很平坦》（馬原）、話劇《屋裡的貓頭鷹》（張獻）等。此專號的推出，直接推動瞭中國當代文學以另一種面貌發展。 1987、1988、1989，《收獲》連續三年推出瞭青年作傢專輯，由李小林老師和程永新老師牽頭，他們敏銳地意識到瞭上世紀80年代中期中國文學的變化，連續幾期推出瞭青年作傢專號，“《收獲》歷來密切關註著年輕作傢的成長，中國的文學雜志和作傢、批評傢一起推動、發現，同時也是塑造瞭中國當代文學。”上海作協副主席、《萌芽》社長孫甘露說。從最初創刊號，到後來《茶館》《上海的早晨》《創業史》《山鄉巨變》，這些早年在《收獲》上刊登的作品，都是呼應著時代的脈搏，反映當時最活躍、最重要的創作。 “先鋒”專號上的作者都是30歲上下的年紀，剛剛開始發表作品。寫作方式與過去不同，作品發表之後在文學界激起瞭強烈的反響。文學就是在不斷探索新的方式新的手段，這是文學本身天性使然。那一代作傢恰好在那個時代應運而生，《收獲》無疑參與塑造瞭這個時代的這樣一批作傢，沒有《收獲》不斷地推動，可能今天文學的面貌就不是這樣瞭。”對青年作者而言，《收獲》的鼓勵，包含著一種寫作逐漸被接受、被承認的過程。 《收獲》一方面有先鋒文學在文體上的前衛探索，也有人物精神上的另類探索，他們始終保持著開放的心態。女作傢唐穎的作品因寫城市題材，而在上世紀90年代的鄉村題材為主流的作品中顯得有些邊緣。“如果沒有《收獲》，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有動力寫下去。”1997年之後，她有80%以上的小說都是在《收獲》上發表，長篇中篇短篇都有，“《收獲》是所有作傢的首選，《收獲》對作品的高標準，令我總是要突破自己。”1995年她在《收獲》上發表的第一篇小說是《無力歲月》，編輯是程永新，“他對文學有自己的原則和要求，朋友情誼再好再熟悉，不會因此降低文學作品的標準”。1997年發表《隨波逐流》編輯是肖元敏，後來十多年她一直是唐穎作品的編輯，“肖老師是個直覺非常好的編輯，作品的虛弱之處逃不過她的眼。”有一天，晚上10點，唐穎接到瞭肖元敏的一個電話，原來是副主編李小林看大樣時，打電話和肖元敏求證唐穎文中一個字的用法，“究竟是作者有意為之，還是寫錯瞭”，唐穎為此非常感動，久久銘記在心，“他們不會擅自改動作者的字詞，特別尊重作傢，尊重作傢的個人表達色彩。”這同樣也是尊重文學本身。唐穎認為，在漫長的寫作生涯，有《收獲》認同是幸運！ 本報記者徐翌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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